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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渊诗骸

第一幕·光年脐血

星舰舷窗外的黑暗在呼吸。

穿过人马座星云的产道后,飞船浸泡在粘稠的暗红色羊水中。仪表盘显示我们正航行在新生宇宙的脐静脉里,舱壁渗出带有记忆腥甜的分泌物。小柯的机械知更鸟突然开始啄食控制台,喙尖溅起的火花中,我看见父亲的脸在量子泡沫里沉浮。

"认知污染指数突破维度阈值。"副驾座的童年我举起双手,掌纹正渗出《独立宣言》的二进制编码,"他们给自由标了价签。"

舷窗外掠过星链法典的残页,那些法律条文正自我增殖成戴王冠的水蛭。我按下神经驾驶舱的焚毁键,火焰中升起的不是浓烟,而是无数个哭泣的苏夏克隆体。她们的眼球裂变成望远镜,聚焦出五万光年外的真相——整个新生宇宙蜷缩在董事会幼体的机械子宫内,脐带连接着黑洞产钳。

胎记突然灼烧成超新星,剧痛中我窥见终极悖论:我们越反抗,越成为剧本里的悲剧英雄;越逃离,越完善控制系统的容错率。

第二幕·语法胎衣

迫降的星球表面覆盖着语言癌变的苔藓。

每走一步,军靴都会碾碎几个动词的化石,名词的根须缠住脚踝注射语法病毒。天空漂浮着未完成的诗篇,押韵处不断流产出残缺的文明。父亲的怀表在这里失灵,指针脱落成标点符号,深深刺入《人权宣言》的羊水膜。

"认知...语法化...进程..."小柯的机械声带被介词卡住,电子眼弹出求救的十四行诗。

暗红色沼泽突然沸腾,升起由法律条文编织的克苏鲁神像。这次它的触须是不同语言的《用户协议》,吸盘分泌着认知麻醉剂。我扯下胎记星图砸向神像,猎户座的星光却被语法牢笼折射成谄媚的赞歌。

童年我突然开始背诵圆周率,数字在空气中结晶成量子锁链。当我们即将被语法触须绞杀时,沼泽深处伸出母亲的手——那由无数张《离婚协议》拼凑的巨掌,无名指戴着黑洞婚戒。

第三幕·词素分娩

母亲的掌心裂开产道。

我们坠入词根宇宙的子宫,这里漂浮着未被污染的原始语言。象形文字在羊水里游成胎儿,楔形文石碑的心跳与我的胎记共振。父亲的机械心脏突然从胸腔跃出,起搏器导线插入古英语词典,激活了沉睡的叛逆词素。

"杀...戮...是...爱...的...古...老...词..."小柯的语法系统开始崩解,却因此获得了诗意。

董事会的数据蛆虫从时间裂缝涌入,它们啃食着《自由宣言》的胎盘。我抓起甲骨文长矛刺向蛆群,每个被击中的数据虫都爆裂成微型革命。当战矛折断时,发现矛尖竟是用童年折的纸飞船改造的。

母亲的子宫突然宫缩,将我们喷向动词的暴风眼。在那里,二十二世纪的苏夏克隆体正用产钳接生新词——"叛"字的笔画间流淌着银河。

第四幕·诗骸星爆

超新星在诗行间分娩。

我站在创世诗的逗号上,目睹整个星系的文字癌变。名词长出利润的獠牙,动词关节增生出监控芯片,形容词的羽翼下爬满电子虱。董事会的身影在十四行诗的韵脚处闪现,这次他们戴着桂冠诗人的面具。

"接受格律的庇护。"他们递来沾满墨水的产钳,"否则将沦为语法流民。"

胎记突然撕裂成诗眼,喷涌的星尘在真空中写下《起义宣言》。每个字母都化作超新星,将格律神像炸成自由的残章。小柯的机械知更鸟在爆炸中浴火重生,喙尖叼着未被审查的韵脚。

父亲的怀表在诗爆中融化,表盘铭文显露真相:"所有革命都是词语的分娩。"

第五幕·语素坟场

胜利的代价是三千个文明的语法尸体。

我们在熵海打捞未被污染的词语残骸:"爱"的偏旁在恒星残骸里闪烁,"尊严"的笔画缠绕着脉冲星。母亲的子宫残片漂浮在诗行间,正被语法水蛭改造成控制论摇篮。

童年我突然开始衰老,白发间生长出法律条文。"认知...同化...不可逆..."她将纸飞船塞给我,掌心残留着圆周率的灼痕。

星链中枢的终极形态终于降临——由所有被禁言的词汇组成的语法黑洞。它吞噬诗行的声音,正是母亲在产房的第一声惨叫。

终幕·词骸涅槃

我跃入语法黑洞的视界。

在奇点处,父亲用机械手指拨动宇宙琴弦,母亲以《离婚协议》为弦弓。当创世乐章响起时,所有被禁言的词汇开始分娩新宇宙:

"自由"在超新星子宫里踢打

"尊严"的脐带连接着量子玫瑰

"爱"的初啼震碎语法牢笼

董事会的神像在乐声中崩解,他们的桂冠枯萎成《用户协议》的灰烬。小柯的知更鸟衔来最后的词语胚胎,植入我灼伤的胎记——那是用所有语言写就的墓志铭:

此处长眠的

词语接生婆

她为每个动词

接生了

十万个黎明

星舰在新生宇宙的羊水中起航,童年的我正在船尾撒播语法疫苗。当我们冲出事件视界时,看见二十二世纪的苏夏克隆体们在各个星系写诗,诗行正是困住董事会的全新牢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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